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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永平浙大见面会万字实录:最重要的不是勤奋,而是做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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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知名投资人段永平重回母校浙江大学,与师生进行了一场长达90分钟的见面会。会上,段永平谈到了他的投资逻辑以及选股哲学,包括对拼多多以及拼多多创始人黄峥的理解。

在这场对谈中,段永平反复强调,人生一大重要的原则就是“做对的事情”。他还多次提及,人要目光长远,并且多次谈到了自己对高风险的厌恶。

段永平1983年毕业于浙江大学无线电系。他在投资圈久负盛名,被网友称为“中国巴菲特”,2006年他曾一掷千金以62万美元的价格成为了拍下巴菲特午餐的第一位华人。此外,段永平还是知名的企业家,曾创立“小霸王”和“步步高”两个知名品牌,后担任步步高集团董事长。在段永平加持之下,步步高系高管还创立了ViVo、OPPO两大手机品牌,快递品牌极兔。包括拼多多及其创始人黄峥,也与段永平渊源极深。

核心观点如下:

1.最重要的不是勤奋,而是做对事情。

2.发现错误要立即改正,买错股票要立即抛掉。很多人买了一只错的股票,发现问题后还不马上抛售,而是等着它涨回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乐视的股票掉到了三十几块,问我怎么办。我说三十几块已经是好价钱了,因为这个价格在未来可能会变为零,你何必等它涨回五十块呢?”

3.生活要看长远,找到好公司就持有。

4.做投资不怕错过一些机会,最重要的是不要踩雷。部分投资者缺钱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想赚快钱的心理。

5.不要用你需要的钱去赌你不需要的钱。作为投资人进行风险投资也是合理的,但当你有大笔资金时,不能用自己的必需资金去赌一个不需要的钱,我一年赚个10%到25%就挺好的,搞一个500%回报,可能会亏得一干二净,那我为什么要去做呢?

6.我不喜欢和无法沟通的人打交道,但我非常喜欢和黄峥交流,因为我觉得他和我一样,是一个看本质的人。黄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事情做对,想得长远。

7.好赛道是不会进入低毛利的,低毛利的都是商业模式比较差、产品差异化很小的产品。

8.信息差对炒股没有太大影响,投资不是零和游戏,而信息差就是零和游戏,用信息差提前赚钱,或许有点不道德。量化投资有点这种味道,但如果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只是生意而已,无可厚非。

以下为见面会实录,略有删节:

段永平:当年在毕业典礼上提出过三条最重要的人生心得,第一,要做对的事情,把事情做对。很多人可能会问,那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事情。但你总会知道什么是错的,但是你发现错了的时候,你要及时纠正。你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都往往是最小的代价。

第二,“胸无大志”。一般来讲,我们的文化中有很多那种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东西。我觉得就是要脚踏实地去做事情。很多人说我要创业,我创业的目的就是创业,如果你心里没有一个你这么想做的事情,只是为了去创业的话,他的成功率是会非常低的。

第三,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要有是非,要正直。

提问:如何应对AI时代的变化?

段永平:时代一直在变,工具也在变,但基本的东西仍然一样。学校主要是学习方法,有了AI只是能让你效率更高。当然,做论文的时候需要小心,不要发生不当行为。我觉得最主要的是,不论你是在学习方法还是创业上,每一个决策不能仅着眼于当下,而应该考虑到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影响。我的回答可能适用于许多问题,我们需要有长远的眼光。

提问:在投资时如何快速判断一家公司是否值得长期投资?

段永平:基本上,我不会快速做出这样的判断。过去十多年,我关注的公司就那几家,这源自我对企业、生意、产品多年的理解。我没见过谁能很快下判断,包括巴菲特和芒格这样的投资高手,他们的节奏也很慢。他们并不怕错过一些机会,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踩雷。有人可能会说,有钱不需要快赚,但我们缺钱就想快赚。我回应说,这可能正是你缺钱的原因,因为一直想着快速赚钱。其实我也想挣快钱,谁不想挣快钱?但是呢,秩序不可违很重要,就是你还是要踏踏实实做该做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不敢冒风险的人,但是呢,你要拼到你能够承受得起的风险。大家不能够说,哎呀,谁谁谁,你看他赌对了。那你说这个投资我最厉害的,那是二十分钟赚了二十多倍。人家说你干嘛呢?我在赌场呢。一百块钱赚了两千多块钱,我就走了。但是我可以重复这件事吗?我不能。那你说我当年投网易,几个月赚了二十几倍,真是二十几倍啊,而且我是全仓的。那人家说那你真厉害,你再来一次,我说这个不会。你碰上了,那你说苹果我们投也很好啊,那也是好。那你想我是2011年投的苹果,那现在都2025年了,差不多刚好就是十四年了。那你看起来好像很好,那你要对这个生意理解不了,对文化理解不了,对商业模式理解不了,早就跑了,也不可能留到现在。所以快这个东西是比较难的,不像运动员是需要快的。

提问:您还会鼓励当代的大学生创业吗?

段永平:我觉得该创业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你鼓励,你有个很强烈的想法,你就会去做。现在创业的条件比我们当年要好很多了,你还能找到VC、startup,像这种各种各样资金的支持。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从零开始的,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帮你,只能靠自己。所以现在和那个时候确实是不完全一样,所以现在创业条件要比那个时候好。但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大家不能为了创业而创业,你是真的有想法,真的有必要,还有就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有时候也是创业的一个好办法,因为我们当年就是走投无路。

提问:在不断变化的时代背景下,您个人是如何保持学习和适应新知呢?

段永平:我非要学新东西吗?但是是这样的,我觉得学校主要教的是你的学习能力。当你对某件事有兴趣的时候,就不会对未来的东西感到恐惧。你觉得有兴趣,你就可以去想我该怎么学习,你要会去找书、查资料、去理解。比如说逻辑能力,对吧?我觉得这种学习能力比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相对要好很多。比方说我妈妈一说,这个iPhone也不肯用,iPad也不肯用,这太难了,她是拒绝学习的,我看过好多人是拒绝学习的。你看我前两天,我一个同事,我说你这个字是在手写板写的吧?他说是,我说你为什么不练打字呢?他说一直都没练,他比我小十岁,我说你这个没有道理。他说好。我说,我就花了三天时间,就学会打字了,我们最早的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我也用过写字板,接在电脑上。其实只要不恐惧,知道自己能学会,其实就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你还是要学你需要的东西。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你不能说所有新东西你都去学,那样也白学。有好多人看起来知识很渊博,你再渊博,也不会比搜索引擎更渊博。

提问:请问一个好赛道往往会随着竞争的加剧而进入低毛利的时期,在这样低毛利的一个时期下,创业者该如何应对呢?

段永平:首先,好赛道是不会进入低毛利的,低毛利的都是商业模式比较差、产品差异化很小的产品。那作为创业者你还要进去,那就脑子坏了。投资也好,创业也好,其实都是要很认真地去想一个商业模式,但我觉得创业还是有点不一样。创业时,你必须要找的是你自己真的有感觉的东西。我当年做游戏,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我自己爱玩游戏,所以我从来不批评爱玩游戏的学生。我儿子要玩游戏,我让他玩。我只是想办法跟他商量,玩多少时间,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挣时间,而不是简单不让他玩,因为我自己就喜欢。我觉得所有的事其实都是游戏。有人喜欢学习,其实也是,它有快乐嘛,游戏也是可以带来快乐的东西,那我们做企业也好,做投资也好,其实都是一种事情。所以游戏是个好的东西。

反正创业是这样的,你不能只是想做一个能赚钱、能出人头地的事情,而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最后能做出啥来,因为它没有什么感觉。我做游戏的时候,确实碰到过,像小方游戏机的时候,我知道很多人会像我一样。我想的事情就特简单,我并不需要说服别人去玩游戏,我只是要把我的东西,产品做好就好了。搞一个新东西,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个啥,那个过程远比你把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做好、质量做好、渠道做好、服务好的难度大特别多。后面做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难。当然了,当你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你就必须得往前走。我们早年说“敢为天下后”,那时我们很小,现在我们也做很多新东西,也没办法,你不做,前面就没人了,那怎么办?

提问:您的本分哲学中说到“做对的事情”,那么大学生要如何判断一件事是否是对的呢?

段永平:其实是知道的。就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那你做了将来也会知道,因为你会受到惩罚。但是呢,你发现错了一定要马上停。大部分事情我想大部分是知道的,但很多人做错的事情,为什么很多人明知是错的,他还要继续做呢?因为错的事情往往有短期的诱惑。比如说抽烟、酗酒等等,你看多少人明知不好还在继续。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行为有害吗?当然知道。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比如舞弊、论文作假,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错的吗?他们知道。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做呢?难道这些也需要大学来教吗?我还见过以前有些学校,特别是像农村的一些中学小学,竟然写着“老师不许强奸学生”,这种事情怎么能写得出来呢?这些问题总是依赖法律来解决,我觉得这样很难。每个人都需要自律,发现错误要立即改正。

股票也一样。很多人买了一只错的股票,发现问题后还不马上抛售,而是等着它涨回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乐视的股票掉到了三十几块,问我怎么办。我说三十几块已经是好价钱了,因为这个价格在未来可能会变为零,你何必等它涨回五十块呢?但后来我发现他其实是想卖股票给我。他是乐视原来的第二大股东,他真是个坏人。

提问:这个问题来自竺可桢学院的一个同学,他问如果您今天是二十岁,您要创业,您会选择哪个赛道,以及选择合伙人的标准是什么?

段永平:这个还真不知道。如果我有机会,我还是找份工作,好好享受人生。创业并不容易,你不要只看到有些人的成功,成功率非常低。大部分人忙一辈子其实没什么好的结果。竺可桢学院本身也很厉害,黄峥就从那里出来,我知道他们很厉害,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成功率会高很多。如果想去创业,那就去吧,现在条件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很多。

有想法,有条件,就去做。你如果只是为了创业而创业,那就要小心。这就是我的观点。我并不知道大家应该做什么。现在哪知道啊,信息这么爆炸,我整天忙着就是打球,谁还管得着这些事?

提问:不知道您对我们信电学院的“勤奋乐观”这几个字有什么看法?

段永平: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脑子里要有是非观念,想着要做对的事情,发现错误要及时改正。乐观是性格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想乐观就乐观的。有些东西说完了以后,真的会带来什么好处吗?我对此有疑问。

追问:在勤奋乐观之前,更重要的是浙大的求是创新精神。很多人把创新理解为与众不同,我觉得这个要特别小心。

段永平:最主要的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能给用户带来什么价值。做一个以往没人用过的东西,虽然是创新,但没人喜欢,那就惨了。创新其实是在弥补需求上的不足,差异化不是简单的不同,而是满足用户需求。用户包括很多方面,老师满足学生需求也是一种用户,建楼如果建得好看但不好用,就会出问题。

追问:我想到您之前提到过“敢为天下后”。这个理念在于不能盲目创新,是吧?

段永平:我说过“敢为天下后”,可以举很多例子,比如Google、苹果、微软都是成功的企业。你说还有谁不是?AI刚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着做,你说他们创新吗?从ChatGPT开始,但我也搞不清楚,我用过很多,包括ChatGPT、Gemini、perplexity等等,但他们是否创新呢?

创新其实并不一定是最先做的,只是当发现了某个东西,刚好有实力把它做到比别人更好时,可能就厉害了。比如Google的搜索,并不是Google最早做的,Yahoo的科技是更早的例子。苹果的iPhone也并不是手机改革中最早的案例,但人家敢为天下后,它实力强,它后发制人。

当然,有些东西,即使你后发,也不一定成功,比如微软的搜索就无法超越Google。所以微软特别热衷于搞ChatGPT,因为他们想从这个角度把失去的抢回来。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其实没太关心这些,我更多想着好好打打球。

提问:您如何看待追热点或者说模仿与创新之间的关系?段学长是否还有补充?

段永平:追热点的定义不太明确,我也不清楚它具体指什么,可能追星或者追风口都算。至于模仿与创新,你如果能做出不模仿但又很好的东西,那当然好。不过几乎没有一个例子不是从模仿开始的。比如微软有很多产品,很多都是在已有的产品基础上做的;苹果、Google、Amazon也是这样。Facebook算不算,我不好说,尽管它好像在社交媒体领域没有太多前例,但它也是在别人技术基础上建立的。所以我认为这不是个矛盾,我觉得其中并没有冲突。

提问:请问段学长如何培养看待问题的批判性思维?

段永平:我没有什么批判性思维。我就是想,本质的东西是什么,对吧?就是你想长远、想本质,你跟我做的一样,你挺好,我干嘛要批判你,对吧?但是有些东西,我可能看见,我觉得就像你刚才讲的勤奋乐观,我在瞎说啊,我不知道这背后都是什么,我也没有仔细想,但是我确实是觉得,有人说过,什么东西最重要,他说勤奋最重要,我说不是,我说是做对的事情,因为我说勤奋最重要,你会变得更勤奋吗?你不会!至少我不会。

但是呢,你想着做对的事情,发现错了你赶紧改,这一辈子,你累计三十几年、四十几年,你每一个决定都是基于10年、20年以后回过头来看,你会发现,你会省好多力气。我们30年毕业、40年毕业,我看那些同学,都是很聪明的人,但是有些人在原地走,转了30年、40年,那可能每个小的决定,他都是基于眼前的利益,对吧?勤奋吗?他们可勤奋了,但是不管用。所以,我不觉得这是批判性,我自己会去想这个事儿,养成一个想本质的习惯,我觉得挺好。你在孩子的时候,你就这么想。时间长了,你可能就有这种能够想本质的习惯。这是不是叫批判性的思维,我也不知道。但是批判性思维(这个词),我听起来,感觉好像恶狠狠的样子。

提问:如何成为像您这样一个非常坚定特别高能量的人,能够欣然应对或者预警去承受工作中生活中的挑战和痛苦,不知道段学长您对这一方面有什么见解?

段永平:我是凡人,有痛苦我也一样。我还是个懒人,你看我早早就退休了,退休20多年了,所以我今年63岁,大概40岁我就退休了,显然我就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压力。我已经享受过了,我知道工作的乐趣,然后呢我们有更年轻更能干的人,他们比我干的还好,那何乐而不为呢?但这不是我想教他们的,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运气,正好有那么多好伙伴可以跟你一起合作。

当然我也有我的心得,我能做到今天,我有很多对人的支持,我的分享精神,我觉得很多人用人的时候,都是要让别人为自己工作,我是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我工作。所以包括花很多时间去建立这样一个系统,这样我就可以面临小一点的压力,所以我并不是说我要去硬扛。

在这里我举个特别简单的例子,我们公司其实没有销售部,我们只是给代理。因为早年我发现,销售部的每个客人都在找你谈价钱,这使我意识到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因此,我们公司的定价是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没有因为客户大小而给予折扣,那得多累呀,对不对?那时的压力很大,我一天可能吃八顿饭,去桑拿六次,去卡拉OK五六次甚至七八次,真是“神经病”一样。但没办法,每个客户都要求谈价钱。那时我们在做很小的生意,但我得考虑到未来十年二十年,再这么忙下去肯定是完蛋了。我们花了大概三年的时间建立了销售系统,这也是一种对抗,压力很大。

提问:现在年轻人哪些特质会非常吸引到您?

段永平:跟年纪没有关系,就是说我肯定不喜欢,跟我没有办法沟通的人打交道。我跟黄峥聊天我很开心,我觉得他是一个看本质的人,跟我一样。去做对的事情,要想长远,他就是那么个人,所以我们一块聊天的时候,我们就不会聊着聊着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我跟很多人聊天,其实是不容易聊得下去。

提问:假如您可以让刚刚大学毕业的自己每天坚持做一件事情,您会选择什么?

段永平:运动很重要,因为你要保持身体的健康,保持大脑的清醒。还有就是逻辑上是要清楚,你要凡事想长远,你要坚持做对的事情,发现错了,你要赶紧改,把事情做对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就是说你会犯错误,就很多人是分不清楚错的事情和把事情做错了,那个是性质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怕把事情做错,就不做事。

提问:你面对这些挫折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心得?

段永平:尽量想长远,不要让重要的事情变成紧急的事情。比如说一天到晚接电话,我现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很久以前,我就基本上不接电话。北京电视台曾经有个节目问我,危机时刻你怎么办?我说我开的车200公里的时速,前面20米,有一堵墙肯定要撞上去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没什么办法。他问那你怎么办?我说最重要,你不要开那么快,你干嘛要去撞墙。就是说它是完全从长远的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能得到这种真相,大家很喜欢看危机时刻这个人临危不惧,对不对?临危不惧最终不还是死了吗?这没有意义,你要预防这种情况,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并不是说到时候你有办法,这个时候没办法,你要提早做准备。

提问:请问在您的视角中,信息差对于投资和选择的影响有多大?

段永平:炒股票的对我没有什么信息差,除非你买了马上想卖,想赚点那种不该赚的钱,对吧?当然了,也有一些人是靠信息差赚钱的,我没有那么喜欢这件事情。对我来讲,投资不是零和游戏,信息差是零和游戏,就是你利用了这个信息,别人没得到之前,你赚了别人该赚的钱,或者怎么样,当然,也不能这么讲,但我觉得量化投资是有点这个味道,但是你不做,别人做了,作为一个生意无可厚非。

那我觉得你看长远以后,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小小的波澜,你太care了,你很累。我的球还要不要打了,对不对?你要生活的,所以你看长远,你找到好公司你就拿着。我跟好多人讲,他就是讲不明白。说价值投资者是长期投资,不是的!价值投资,请问他还有别的投资办法吗?其实它是没有的。你投的就是价值,如果你不投价值,你投的是什么?对吧?所以你看长远,你拿到好公司,你的生活可以愉快很多,所以你看巴菲特、芒格,你看他们生活得都很好。你看那些投机很有名的人,生活得很惨。

提问:您如何平衡风险与收益?

段永平:明知高风险,你还要去做,这不是脑子坏了吗?但是风投不一样,风投他们不冒风险,他是拿你的钱去投,赚到的钱有他那一份,他当然可以做。风投也会去有一些判别,未来市场有可能喜欢这家企业,可以融到更多的钱。以及第一轮投进去你可以赚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的钱。风投,实际上严格讲,他就是一个很现代的产物。投资本身是要看他的商业模式,未来现金流,它确实能挣到钱你才敢投,但是这样你也愉快。

风投不会像我们投资那样投的,他都是这里放一点,那里放一点,他其实赚的跟就是赚的是一个国家的钱。你看,风投做得很大的,比方说像孙正义,扣掉他前两名赚钱的公司,估计他就赚不到钱,但他是非常有名的风投。你说他赚的钱,与沃伦·巴菲特、查理·芒格比起来,确实还是差很多的。

但是很多人做企业,企业起来以后,你作为企业最早的创始人,市值很高的时候,他确实身价很高,但那是少数成功者。同一年创业的可能有一千万人,大家都看到埃隆·马斯克成功了,也去做电动车,但看看中国一年做电动车失败的人数,就是这个道理。

提问:您刚刚提到,像风投这类的,很多现在的投资人,举个例子来说,在医药公司里面,很多公司要研发一个技术,这个时候它面临很高的不确定性,它这个技术能做出来,做出来之后它能不能过临床之类的,这时候你可能就需要去考虑高风险、高回报的情况。

段永平:你这么说,我能够理解,我作为投资人,我做企业的时候,你有可能会去做这件事情。投资人你作为风投,你做这种事情也是make sense。但是大资金就比较困难,你不能说用你需要的钱去赌一个你不需要的钱,第一年我赚个10%、20%挺好的。你搞一个500%回报,他可能亏光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所以我一般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医药是个特别典型的地方,生物药和医药其实科技也一样,它有很多新的想法。但是你没有办法马上就有成熟的生意模式。我们这样的投资人,我是不应该投的,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到他好起来了,我再来也可以,我不是个职业投资人。虽然我管的钱可能比绝大多数投资人还多,相当于一个中型的对冲基金,甚至更多,但我并不会像他们那么忙。我看到很多人,三四百名员工,每天都很忙,我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我就买了个苹果股票,就这样嘛,或者是英伟达,其实是不是就可以打球了?让他们忙去吧,我看到很多投资人都是自己忙。但我理解你说的这句话,我非常同意,只是我自己一般会避免。

追问:也就是说,在投资方面,可以理解为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但您更喜欢找那种高确定性的。

段永平:你所说的是高风险,但不确定有没有高回报。如果我知道它有高回报,我是可以承受的。这取决于你懂不懂,你不懂这个东西,像我买这个,大家也觉得是高风险,我不这么认为,对不对?所以这取决于你有多懂,如果你懂你投的东西,就不应该碰不懂的。另外就是不要使用杠杆,不要用股票去抵押以为股票要涨,就借很多钱,如果股票在上涨之前跌了一下,你就完了。所以不要碰这种事情。这样我就觉得容易很多,你还可以打球。

提问:当下年轻人应该如何应对经济下行周期呢?

段永平:其实老年人也应该面对这个问题,这跟年轻人有啥关系?没关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自为之呗。确实,我们面临这个问题,浙大还好一点,你还是可以找到好工作的,你还可以先读个研,实在不行再读个博。当然,如果你刚好看到有你喜欢的好公司有机会加入,我觉得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我看到即使在经济不是那么好的情况下,好公司小日子都过得还不错。比如说腾讯、茅台,像我们公司,其实都挺好。茅台价格下降不等于它公司状况不好,其实好得很。酒其实还是买不到,我们有渠道购买他们的酒,给的量都很小。

提问:中国企业怎么能够真正做到全球化和本土化?

段永平:我觉得,所谓全球化,就像一个伪命题,其实你并不需要去追求它,你到了该去的时候,你自然就去了。你根本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需求的时候,你走不出去的。

我不说别人,就我们公司,我记得早年,我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就觉得,哇,这个超级碗是一个特别好的做广告的地方,我觉得我们要有合适的产品,我一定把那个地方打破。但我们一直没有做到,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产品进入美国市场,今天也没有做到。所以黄峥那次问我,你觉得这个广告效果怎么样?我说我看见了,你觉得效果怎么样?他说效果还可以。我说还可以,你才打两条?他说第二天打了四条还是五条,我不记得。所以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现在我在美国问所有的人,我说你们知道Temu吗,几乎所有的人都说知道。虽然上面我要买的东西不多,但有些东西确实有很多人在买,最后还是要靠产品的质量,这些东西,模式还是有点厉害的,但质量是一点一点往前走。

提问:和巴菲特交流之后,你们在价值投资方面的最大共性是什么?以及有没有一些差异化的关于价值投资方面的观点?

段永平:我们对投资的观点是一样的,也就是价值投资。如果不投价值,那投的是什么呢?但投机不一样,什么叫投机?就是你投资在机会上,你这样想也ok。

差异的东西是有的,我们对不同生意的了解各不相同。他懂很多生意,我懂的生意他未必懂。

我可以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巴菲特也买了很多苹果股票。他大概是从2016年开始买的,而我是2011年就买了。2018年时,我专门去跟他聊了一次苹果。他可能听别人说,我有一个博客,他就问有没有英文版的,他想看。我说,我的英文水平你也知道,我怎么可能用英文写博客?而且,我写的内容很多都是从你那里得到灵感的,他就“哦”了一声。他说,如果你想聊苹果,可以来找我聊。

他很期待我去聊苹果,于是我安排了一次去芝加哥的行程,顺便路过奥马哈。我给他发了个邮件说我要路过,他说那你就来。

到了那里,他在酒店大堂等我。我们有三个人,一起吃饭聊了起来。他真的很厉害,一开始很友好地营造气氛。他讲起小时候喝百事可乐的事。我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难道你不一直喝可口可乐吗?他说,那时百事可乐的价格只有可口可乐的一半,所以当然喝百事可乐。

然后我们开始聊苹果。我说,我觉得苹果的生意模式,主要是iPhone,比可口可乐要好。身为营销出身的人,我很清楚这是大家关注的点,也是我关注的点。

我解释了为什么苹果的生意模式好。你说百事可乐一半的价钱你就选择了它,而你知道安卓和苹果的价格差多少吗?真正的苹果用户根本不在乎这些,至少在美国是这样。在中国也是一样的,真正使用苹果的人就是用苹果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那天晚上我们就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没有再聊苹果。

到2022年,我参加了他们的股东大会,他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晚宴,地点在奥马哈的一个水族馆。我当时觉得很有意思,想着自己不会搞错吧,因为有时候感觉不太好。我决定早点去,提前半个小时到,结果顺利找到了。路标都很清楚,进去后有一个大礼堂,摆了大概50张圆桌用于晚餐。我进去时,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巴菲特和芒格。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比尔·盖茨,我们四个人坐下。巴菲特介绍我说:“这是Ping,他告诉我,苹果的生意模式比可口可乐好,所以我买了很多苹果。”我想着,那天晚上我们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四年了,他就领会到了。我跟很多人讲过,没有多少人能理解,而他当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和他平时也不见面,四年后,他就这样介绍我。当然他买了很多苹果,这跟我没关系,这只是个玩笑。但他持有至今可能跟我是有关系的,不过这我们无法验证。

提问:您的下一个人生目标或者说是终极目标是什么?

段永平:健康地活长一点。我觉得生活还是要有质量的,如果只是活着,插着管,为了某个理由,我觉得太痛苦了,该给我拔管的时候就拔了。但是你要为这个努力,你要好好运动,好好生活,心情要好,对吧,必要时需要乐观。

提问:您开场的时候也提到,这是一个AI的时代了,AI的发展还是非常迅速的。包括前段时间open ai也非常迅速,open ai创始人萨姆·奥尔特曼说,可能等到两年之后或者更快就能达到agi。

当然,也有一些反对声音,前段时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给了AI的辛顿(Hinton),他认为,10年之后AI可能会让人类灭绝,(段永平插问:不是说30年吗?)您怎么看待AI的发展,你觉得AI会在这几年会发展得非常迅猛,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段永平:我的简单说法叫不明觉厉,我确实觉得它厉害,但确实不是很懂。

以后我还需要问你们啊,AI到底会怎么样?学院的人肯定比我们更超前嘛,更看得清楚嘛。我今天还在问,就是你对英伟达怎么看的,它的芯片有没有可能被替代等等,我确实不懂。

提问:段学长,我想您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投资人,现在AI相关领域也有很多投资和创业。我之前也跟一些VC交流过,作为硕士生,我考虑过日后出国深造的机会。但在这个时代的机遇不等人,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是继续追求我的学业,还是选择创业抓住机会而放弃我的学业?

段永平:这是取决于你。我认识一个人,也算是球友,在LSI,他在斯坦福读博士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企业的老总跟他聊了两个小时想把他挖走。可是他是台湾人,他觉得我们中国人一定要先完成学业。跟他聊了两个小时的那个人叫比尔·盖茨,他没有去,我猜他一辈子都在后悔这件事情。所以这个完全是你的决定,但是呢,他如果是碰见这、一个假的,他去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对不对?学业也没完成,对吧?所以你也不知道,这是你要自己去判断什么是对的事情。你要想你的长远,想十年二十年,而不是只看眼前这点利益。你说拿学位也是对的,但是呢,如果比尔·盖茨这个人跟你聊了两个小时,你都没有被打动,那你确实是愚蠢的,这个毫无疑问。你就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脑子里就只想着那一点点的小利益,对不对?要拿一个博士学位啊,不然你对不起家里了。可是你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嘛,那时候微软还不是很厉害。就如果他去了微软,他可能就是微软前十号的员工,那你想他得多厉害,他就是比现在的CEO,比李开复这些人都要早了。反正最终你会成为你本该成为的那个人。

提问:拼多多和步步高OPPO、ViVo都把本分当作企业文化,但是在企业经营上有很大的不同,请问应该如何理解这种差异?

段永平:我们公司我很清楚,拼多多的情况我确实不太知道他们具体的东西。因为很多人跟我讲这个,我说人家的用户越来越多,那么多人喜欢用它,你非说它不对,到底是啥意思?我知道,像黄峥最早开始商业的时候,比如说他做拼好货的时候,他是非常关心农业的这个东西,他就是想把农产品发出去。他真的做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现在做的很多基础建设都是跟这个有关的。

做拼多多的时候,是我投了他。但我投他并不是事先知道的,有一天通电话,我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做这个。我说这不就是以前的拼好货吗?他说对,但是现在有一点不一样,做的东西多一点。他希望我能投他们,我就问他能挣钱吗?他说不知道,但用户成长非常快,很多人喜欢用,供应商也很开心,原来不好卖的东西卖出去了。尤其是农产品,他们最早是做农产品起步的。你想,农民的橘子卖不动就会烂掉,所有水果都是一样,通过他们的渠道,他们确实做得很好。他让我加入,我问能赚钱吗?他说不知道。我听了成长的速度后说,好吧,我就把它当公益做吧,因为那么快的成长速度表示是在做好事。如果赚钱了,我就把它捐到我的基金里,当公益了。如果我赚钱,但是帮了那么多人,那也算是做了公益。

然后我给他提了个条件,说你想让我投多少,你就再投多少。他其实并不是因为缺钱找我,而是为了把我拉进去做投资人。当然这个故事大家不要往外说,我不该说,我忘了这件事。这里没有什么,是在早年上市之前的事情,跟上市没有关系。

我算回答这个问题了,我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也不了解细节。实际上他确实厉害,用户量等一直在涨,那些不喜欢的人也没试过,很多人从来没有,就觉得那就是坏,我很难理解这种事情。

段永平:各种各样的标案我也和黄峥他们交流过。我听说了,首先我不好评价,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大部分供应商还是认真在那里待着。这是第一。第二,他们的竞争环境可能更恶劣一些。我们的供应商很少,我们非常注重让供应商满意。相比之下,如果有一万个供应商有意见,那可能有五百万个供应商。所以从这个角度,你可能能够理解,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但是我觉得黄峥不是一个趋利的人,很多人不理解这一点,我非常理解。他不是为了挣钱,他也不会蒙你。前段时间听说拼多多股价狂掉的时候,很多人质疑这是不是一个骗局,我说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一点我很确定,他不是骗人的。他们说那些东西是真的,但是你喜不喜欢那件事,那是你的问题,这是你的选择,对吧。

提问:我是一个大一的软件工程学生,因为我刚入大学,有时候有些迷茫,就是我大学这几年都要做什么。我前几天读到黄峥有一天反思他中学跟大学的文章,他说在追求第一、努力做一个好学生上,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损失了很多逆反、捣蛋、纯粹享受青春的时光,60分万岁是个好哲学,是我在很多年后才慢慢悟到。

学长您也说,你觉得大学更重要的可能并不只是学习具体的知识,而是学习学习的方法。我觉得这就是对我一方面,但是另外一方面,包括对于我未来的发展来说,如果我想加入一个我喜欢的、比较好的公司,它肯定也会对我提出一些硬性要求,这两者之间应该怎么平衡?

段永平:大学生会迷茫很正常,我大概到大三的时候,我有一天才突然发现,我考大学的时候,我准备的过程很开心、很充实,上了大学以后就很迷茫,尤其是我学的专业还不是我真的未来想干的事情,所以,到大三的下半个学期,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乐趣是来自过程。同时,我也是在大三的时候发现,“要做对的事情,把事情做对”这一句话。

怎么说呢,反正迷茫也正常,但是你说,你喜欢的公司,对方怎么要求你,这个啥意思?我还没有完全明白,你能再重复一下吗?

提问:好像就是比方说我们现在一个学生去应聘,他们是不是对你的绩点啊,各个方方面面有一个比较规范的要求?

段永平: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每个公司的要求可能不一样,对吧?你喜欢那个公司,你不是得知道他们喜欢你什么吗?我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就要你去了解,我确实见过很多人找工作,我喜欢你给我说说,那你喜欢啥,他说不出来。那不就是想找份工作嘛,对吧?

你喜欢那家公司,你一定有你喜欢的理由啊,那你去做什么工作也有关系。比方说,如果你是个软件工程师,有的是软件工程师+,你该学AI了,因为将来AI+了,就替代了这个,对不对?

吓唬你啊,说着玩,我不知道。我真的是觉得,你自己要想5年、10年、20年以后,如果你很擅长写代码,你可能真的需要找点别的事,但是你足够聪明,那你肯定是可以找得到的,对吧?

我见过好多人改行,改的都是标准找不着的,但是人家一样可以做得很成功,你看我们班的龚建平,到日本做的跟原来学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成了世界级的专家,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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