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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记者 |
界面新闻编辑 | 任雪松
北京时间2024年10月29日，懂球帝创始人陈聪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致懂球帝所有用户的一封信》。在信中，陈聪表示，他和团队“遭遇了创业以来最没有底线的恶性商业竞争和做局阴谋”。
懂球帝上线于2013年12月5日，是一款足球内容类APP。公开信息显示，懂球帝在足球迷群体中渗透率超过82%，是国内最大的足球聚合平台。天眼查APP显示，懂球帝关联公司为北京多格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1月，董事长、经理、法定代表人均为陈聪，该公司100%控股北京懂球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作为懂球帝的全资股东，北京多格科技有限公司在2014年到2017年期间先后完成了多轮融资，投资方包括险峰长青、红杉资本中国、力合清源和动域资本等。北京多格科技有限公司最近一次融资是发生于2017年1月的D轮融资，投资方为元璟资本、天津球道科技合伙企业、险峰长青和永桐资本，融资具体金额并未披露。目前，陈聪在北京多格科技有限公司的实际控股比例为10.001%。
陈聪在信中控诉的天星也是在懂球帝高速发展过程中朝懂球帝投出橄榄枝的企业之一。2016年，天星（北京天星开元投资中心）通过债转股的方式向懂球帝公司投资了3000万元人民币。2020年起，天星提议将这一投资改回债权、撤回资金。
事实上早在2020年4月，懂球帝就曾出现过无法在各大应用市场下载的情况。当时懂球帝给出的“被下架”原因为：“3月26日，某用户在懂球帝App内的球迷社区D站发布一条涉黄视频。该视频在发布过程中，第一时间被懂球帝反作弊程序自动检测命中，应该被自动拦截，但由于代码故障，拦截行为实际没有成功，导致视频被发布到线上。”巧合的是，同年天星就向懂球帝提出撤资。
根据陈聪在信中透露的信息，懂球帝前期同意了这一提议并支付了1000万元人民币，然而双方对于后续款项的安排问题一直未能达成共识。今年4月，北京多格（懂球帝开发公司）旗下的部分“懂球帝”和“all football”商标被拍卖。这一拍卖的发生让这出大戏在懂球帝和天星之外，出现了第三方角色：最终以2090万元拍走这些商标的厦门傲播。而厦门傲播正是另一款体育内容APP直播吧的关联公司。
一位使用懂球帝多年的老用户老K告诉界面新闻，今年上半年，他在应用商店里看到过多个懂球帝APP。“都把我搞糊涂了，app的logo、名字一模一样，根本不知道哪个是我熟悉的懂球帝。”
陈聪在信中指出，这些商标事实上根本无法过户，这些商标也不会有真正的买家去竞买。拍卖完成后，天星希望懂球帝将剩下的商标以注册成本价（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转让给直播吧。
“直播吧拍下部分商标后，就开始无视我国的《商标法》关于商标转让过户和使用的规定，通过应用市场和其他人对知识产权相关法律淡薄的漏洞，混淆法律事实，无视商标需要过户才可以使用的法律规定，通过律师函和投诉等方式，将懂球帝的app下架，并且将早已经开发好的假冒懂球帝上架，还很快就完成‘厦门懂球帝科技有限公司’的注册。”陈聪写道。
简而言之，在直播吧的介入之下，懂球帝和天星之间的投资矛盾变成了懂球帝和天星、直播吧之间的知识产权纠纷。按照陈聪的说法，北京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于10月28日判决，北京多格依旧拥有懂球帝商标的所有权。
陈聪发布这封信后，不少懂球帝的老用户表示了对他的支持，同时也有大量的用户指出现阶段APP存在广告过多等问题。即使法律上的纠纷已得到阶段性解决，下一个难题已经摆在了重获自由身的懂球帝面前：未来该如何运营？
曾在懂球帝工作的小A告诉界面新闻，他到现在都很怀念在懂球帝工作的氛围，“我们工作强度很大，会有大小周、还有轮班。但leader很nice，大家都是爱足球的人，很容易打成一片。离职之后我们以前一个部门的同事依旧会一起团建，老板（陈聪）还会发将近万元的大红包。据我了解，即使是离职，大多数人对于懂球帝还是有归属感的。”
不过后来出于个人职业发展的考虑，小A还是选择离开了懂球帝。“我入职一年多后，薪水没有涨，公司据说也有一些资金困难。另外我们编辑岗位的人能感受到，月活可以，内容也很好，但是APP变现的途径太少了，说白了就是不赚钱。当时感觉前景比较渺茫，所以最后我还是主动离开了公司。”
变现难的问题，小A离职时存在，如今依旧存在。背靠足球大树吃饭的懂球帝，从官司中缓过神来后，未来必须得多想点新招找钱。懂球帝今天还能存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老用户的支持，这些“老本”是懂球帝在多年拉扯中还能生存的重要原因。但与此同时，懂球帝靠之发家的足球内容已没有什么新的“活水”，热度有了肉眼可见的下滑。
首先，中国球迷最关心的国足在国际赛事上不尽如人意的表现，不可避免地让一部分球迷少关注或是不关注足球相关内容。这自然会影响到APP的拉新。需要注意的是，懂球帝是尝试过内容模式转变的。懂球帝APP的内容生产经历过从“内容”到“内容+社交”再到“内容+社交+自媒体”的转变。这种转变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APP的内容形式，但也带来了挑战。部分自媒体和用户的加入让平台内容质量参差不齐、平台监管压力增大，最终导致部分用户流失，还出现了前文提到的用户发布违规内容导致APP无法下载的问题。
“公司为了扩大内容业务做过海外版的尝试，我也参与过海外业务。不过20年疫情时很多赛事停摆，这部分业务受到影响，同事们要么离职要么回到中文版工作。”小A说。
一位不便具名的懂球帝相关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在懂球帝与天星、直播吧有纠纷的几年里，陈聪曾对内容部门的架构进行过多次调整。“陈聪希望在关键岗位上多放一些自己信任的人。另一个就是考虑政策优惠，懂球帝内容团队的很多人现在往杭州去，大本营已经不在北京。”
事实上，定位内容社区的APP如今普遍存在老客户流失、拉新困难的问题。体育资讯的赛道本身就很拥挤，懂球帝、直播吧、虎扑均参与其中竞争。且对于一部分用户来说，新浪、腾讯等门户网站提供的新闻资讯就已经能满足需求。如果懂球帝们没有差异化内容，就难以吸引到依赖传统平台获取信息的用户。
以懂球帝的老对手虎扑为例。从“生理结构”上来说，两个平台非常相似。懂球帝擅长足球，虎扑虽然覆盖的项目更多，但本质上依旧是体育资讯和内容。虎扑的营收主要来源是广告。营收结构相对单一带来的是较差的抗风险能力。
2016年4月，虎扑首次报送IPO招股书，计划首发3333.4万股并募集资金4.2亿元。但2017年初证监会表示，虎扑存在应收账款余额较高、周转率下降、业绩波动较大且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和净利润的差异较大等问题。虎扑首次IPO宣告流产。
2019年3月虎扑再次冲击上市，选择与中金公司、东方财富证券联合签订上市辅导协议。然而有如此“黄金阵容”保驾护航的虎扑还是在2021年6月解除上市辅导协议，又一次铩羽而归。虎扑两次冲击上市均以失败告终，这与其经营状况显然有很大关系。同样的，一旦失去广告主的支持，懂球帝的发展也会举步维艰。
需要注意的是，懂球帝和天星陷入拉锯战的五年里，中国足球大小新闻不断：部分中超俱乐部存在管理不善和欠薪等财务问题；国家体育总局、公安部今年在大连联合召开足球职业联赛“假赌黑”问题专项整治行动新闻发布会，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向中国足球协会移交了赌球假球专案涉案61名足球从业人员的材料。这些事件不仅损害了中国足球的形象和声誉，也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和讨论。
而足球世界的商业环境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冲击。以中超为例，赛事的商业化近两年推进缓慢。
在“金元足球”时代，中超曾获得过5年80亿的天价版权费和众多赞助商的“输血”，当时各球队分红轻松达到千万元，最高时甚至达到4000万元。而在2023赛季初期，中超官方赞助商只有中国平安、雪佛龙润滑油和怡宝三家，数量再创新低。相较于2022赛季的六家赞助商，数量直接缩水一半。其中据业内估计，2023赛季中超收到来自中国平安的赞助金额也创下新低，单赛季仅为1亿元。
留不住赞助商的中超，在转播版权出售方面也一度遭遇麻烦。中超多支球队外援合约期满，也无能力再高价请援，比赛的精彩程度与过去相比大打折扣。多家转播商对购入中超版权并没有太多兴趣。最终还是咪咕带着5年7.5亿的合约为中超带来“及时雨”，然而这个价格较往日的高点还是差了太多。
在“金元时代”诞生的懂球帝显然同样需要接受这样的落差，陈聪应该也做好了应对困难的准备。“是大家的厚爱和支持，帮我们度过了灰暗的六个月。虽然我们还没有见证中国足球的辉煌，但日落的黄昏和黑夜终究会散去。”
“轻舟已过万重山，前路漫漫亦灿灿。”
